一
一个男孩要下过多少电影,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男人?一只海鸥要飞过多少海洋,才能在柔柔的沙滩上安息?——鲍勃·迪伦,《答案在风中飘荡》
星星眨着眼,银河却不见。万家灯火散落在不遥远的远方,贪婪的夜色吞噬着视野,列车不紧不慢地刺破雾气的深不可测,卧铺床头的小台灯透过车窗温暖出朦胧一片,笼住返乡人的放松与期盼。
其实丁丁差点没赶上火车。亏得遇到老司机,路上没怎么堵。过检票口的时候,广播刚刚喊着“你所乘坐的班次已停止检票”。
火车终于安稳地行着。丁丁的心情也慢慢舒畅起来。
丁丁趴在铺上,翻看相册,回想这又一个人生七年。
小学到中学就是一趟火车,有起点也有终点,不慌不忙。大学是脱了轨的同一趟火车,东栽西撞,没有诗也到不了远方。
想到这里,丁丁下了铺,留意了一下安全锤的位置,然而,在回来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旁边的大叔注意到了。
嘿,小伙子,你也用Lumia 啊。
丁丁尴尬地讲,没,只是备用机,主力还是安卓。心想着竟然还被看出来了,不过正好,用Lumia不装逼,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大叔你做什么工作的呀。
大叔讲他是个半个码农,三倍的房奴,两个孩子的爹地,一个老婆坚实的依靠。
丁丁说自己是三个舍友的爸爸,五门课的开课赞助商,七个女生的备胎,九个社团的划水副总监。
大叔说你这就是我的Pro版啊,深交吗小伙子?
丁丁说,好。
可这一开口,大叔就是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只不过,没有雪也没有月亮,我不是紫薇他也不叫尔康。
大叔并不大,现在在南京,江北一套房,鼓楼一套学区。两个儿子,大的刚上一年级,小的还不会撒谎。
自己公司年底出了状况,没能跟家人坐同一趟车回家。
大叔说自己本科数学,毕了业才发现自己卵没什么用。女朋友学计算机,早就找好了工作,自己只好考了研,后来拿了个硕士,主攻信号转发与缓存。
丁丁说我也数学。
大叔抿了抿嘴,嗯,有意思有意思。
大叔说那我给你介绍介绍考研经验吧。
丁丁说好啊好啊。
那年考研的形势很严峻,因为减招。
为了考研,大三那年寒假,我初五就从家里跑出来了。赶巧的是,那年跟今年一样,过年赶得好晚,我统共在家不到十天。
临走那天晚上,爸爸到单位值班,去之前又塞给我几百块钱,说穷家富路,但这种行为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可爸爸走后,我泪湿眼底。
因为这一离开就又是半年。
考上大学第一年回家,奶奶跟我说你走后你爸来我这儿的时候哭了,说你跟小鸟一样飞走了。我说也是啊,我长大了,爸爸的一个时代也结束了呀,就在我报完到送他回去的那一刻。
那天在楼下值班室那里领钥匙,爸爸在一边摸着头笑,见我回头,他跟遇到喜欢的女生那样不好意思,红着脸。
爸爸的一个时代结束了呀。
还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儿,连午休都要家长签字确认的,还有作业也是,爸爸兢兢业业地把题都重新算一遍,马虎的地方狠狠批我一顿,这才用方方正正的钢笔给我签上“家长已检查”,现在我才知道,这叫“背书”。
那时候妈妈在一边儿踩着缝纫机,看点播台的我被爸爸叫过去,扭扭捏捏地摸着后脑勺,阳台上水仙开着,香味儿就飘到屋里来。
其实那时候的我才最懂事儿。那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了班上最文静的女生,让妈妈少操点儿心。而她当时就是我的同桌,放学我们还一起走到灵石路的尽头,走过小酒馆的门口。后来四五年级,起了流言,我们就分了。
后来在外面求学,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时候是坐在大巴士高高的最后一排,靠窗,看路边的杨树一棵一棵闪过,我觉得我的人生康庄大道就在脚下一点一点伸展开来。
爸爸给我的支持也越来越少了。他不懂遗传平衡定律,找不到辅助线,也人脸识别不了虚拟语气。我的小小心思就像宇宙那般,无边地膨胀起来了。
高考就是碰到气球的那根针。我感觉自己是被发配到了南方,而且还被冻成了狗。
丁丁顺着说,南方确实冷的不行,尤其下雨天。
大叔说,你看,这些小事,我不说,就要一点一点埋葬在潺潺流去的岁月里了。
可我考研那年不懂事。我哭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分分钟像个大人了,我早回去正是在做着那些英雄们不得不做的事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
为了呵护这个家,却要离开它。
浊酒一杯,家万里。
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燃情岁月。
后来研考上了,女朋友等了我三年,然后就媳妇也有了。后来我才知道燃情岁月才算刚刚开始。
丁丁蛮懂事,道,汪、汪、汪。
再后来,有了一室一厅,吉利帝豪,郊区的三室两厅,又因为堵车把车给卖了,再后来有了一个儿子,鼓楼的学区加户口房,又添了个儿子,就把爸妈接过来了。
这几年没有我特别想做的事儿。只有我需要做好的事儿。
两个小魔王,说实话我不觉得爸妈老年生活有多幸福。
不过多亏通了地铁,我每天八点半能到家,磕个瓜子,跟我爸聊聊我儿子和他儿子。
可是,小伙子,你知道吗?我考研那年,就是个愣头青。
那时候我对私人的时间有着近乎偏执的吝啬。我觉得自己独处的时间才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回家过年又烦又累,措不及防的应酬是对我神圣的私有时间的侵犯。所以,其实我早早就狠下心来,一定要早早的回学校。
我上车那天风声呼啸,暗云疾行,干燥的北风中赫赫抬起的,是我打车的一只大手。路两边白杨赤条条的,行人裹着衣,绷着脸。
风萧萧兮易水寒,众人向北我向南。
可是,小伙子,你知道吗?
让男孩成为男人的,不是事业,是家业啊。
大叔突然不说了。他翻了个身,晚安。
丁丁也回过头,抹了眼睛,退了返程。
二
不要做父母手中的烤鸭,要做一只自由的小小种马。——刘星,《(假的)家有儿女》
丁丁再回到这条老街时,又是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家乡添了几处新房和俏媳妇,添了几家麻将交流中心,添了几座坟头。
村后的河今年却冻住了——往年不上冻的,因为里面东西太多。
村前公路两旁的树全砍掉了。主人缺钱,不缺树。
目力所及,坑洼的油漆路向北延伸到省道上,两旁田地里丛丛的麦子依偎而息,灰蒙蒙的天,树林间掩映着冬日里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那是北方的夕阳。哎呦,还蒙了层雾气。
这次回老家,丁丁照例去拜访过道尽头被奶奶称为”二嫂“的老太太。
二嫂是帝都过来的知青,这些年没入我们的乡音,跟谁也是一口侉侉的北京话。
她最著名的话是,“我主的了疼,也主的了管”。
这是跟人家解释为什么老打孙子。一时成为村里溺爱孙子老传统中的一股清流。
可老人家现在状态不好:去年初四,脑出血,救回来之后半边失去了控制,歪了嘴,动不了腿。
我进了门,走到轮椅边。老人眼睛亮了起来,一只手撑着扶手,要站起来。
我大声说奶奶您不用起来,多累啊。
二嫂摇着头坐下,攥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又赶紧把暖手袋扯过来,叫我捧着。
就像小时候那样。
二嫂是看着我长大的。奶奶经常带着我到二嫂家里串门,二嫂家里有糖吃,有奶喝。
那时候我最喜欢翻彻二嫂厚厚的影集,上面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奶奶你耳朵边别着的是什么花呀,那时候你几岁。
二嫂说那年她十六,别着的花叫白玉兰。
今年她七十六。照片上的小姑娘带一点自信,含一丝羞赧,就像每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那样。
这让我想起妈妈。妈妈年轻的时候追邓丽君、小虎队,最喜欢的是粉红色的回忆。家里有一张她结婚时的照片,大红毛衣,傻傻的杵在那里,另一头爸爸给二叔骑在背上,向妈妈鞠躬,胸前歪着一朵大红花。
我没见过作为年轻姑娘的二嫂和妈妈是什么样子的,跟我相关的,只有她们逐渐老去的岁月。
二嫂晃动着身子,她打算站起身来。
我扶着她,走一步,拖一步,不违背,不阻挡。
五六米的距离,老人已经气喘吁吁。我也不说话,我单单陪着她。
院里的枣树上落了一只麻雀,不知为何她没回南方的家。隔壁的二层小楼开始掌起灯火,夜色也正吞下了半边天。
二嫂接着往外拖着步子,这时媳妇却迎着面从小卖部回来。
哎呀,涛你怎么让你奶奶出屋里来了?外面冷,娘咱回屋里吧。
二嫂不肯,但她做不了主。
这已不是她做主的日子了。
爷爷大二嫂好多岁,早就没了精神。多少年大大小小,一直是二嫂操持着。
去年的时候,我坐在炕头边,绕着问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说她的一生就分为两部分,给大伙种地和给自己种地。前半段三十年,后半段三十年。
明明从北京赶过来,她却说这里更冷一些。村支书被打得藏在柜子底下,三千斤麦子换来的推车充了公,大雨下到把房子冲塌,夜不闭户,好冷。
二嫂说后来却是倒春寒。家乡的新媳妇,都凑不出一件体面衣裳。地里什么东西也不长。饿死的人排着队。
我问再后来呢?自己种总好些了吧?
二嫂说自己种也要上交粮食给国家的。那年她推着小车,走了二十几里的土路,把麦子送到乡上。三十年了。
二嫂说这么多年看上去一直是我在做主支撑着这个家,但实际上我从来都没做过主,我对自己也做不了主,我对谁也做不了主。
我说还是我们这一代人幸福啊,赶上了好的时候。
二嫂说那只是看起来,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然而我从来都长不大,二嫂却变老了。
二嫂老了,但从没老糊涂,也没装过糊涂,直到突然的疾病将糊涂的能力赐予给她。
回到屋里,二嫂就又安静地坐下来。电视里恰巧是场晚会,在希望的田野上。
夜幕已全然降临。猎户座的三星嵌在南面的而天空,月亮瘦成眉毛,挑在树枝上,除此之外,一片看不透的灰色将视野罩的密不透风。
我瞪着窗外,正出神,二嫂那边却哼了起来,摇起我的手。
呜呜声。奶奶又回到了回不去的小时候。
三
年轻的时候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一个人,可千万别真动情。那样的话你的余生就剩两种状态了,一种叫做想她,另一种是为克制自己想她而努力。——丁丁前舍友
丁丁的舍友告诉他,那年不懂事,一直陷于人生的错觉之中。
他觉得那女生好像喜欢她,做什么事儿都是像在针对他,总是跑来问问题呀,不懂的时候卖个萌啊,连谢谢的话都是奶声奶气的。
可他怎么能被这个给连累了呢。
他可是老师眼中最有希望的学生,早熟的他也明白合适的平台对自己的发展是多么重要。他觉得在人生的一段时间内能单纯地为一个目标而奋斗是一件幸福的事儿,任何分心的想法都是罪恶。
他在开始之前,就故作冷漠,就像结束了之后想要挽回那样。
丁丁插着话问到底什么开始什么结束的啊?
舍友答,年少的初恋啊我的旁友!
舍友顿了顿,眼里含着惋惜。
讲真,我是那种动情就会倾其所有的人,我真真觉得一生就只够爱一个人。但让我从没想到的是,我的故作冷漠才是动情的开始啊。
那时候我千方百计地回避她。
我特别跟组里的同学换了座位,这样就能离她远一点。
问题的时候我也爱搭不理的,不是把她推给别人就是拖着藏着。
她也算知趣,渐渐的就不来烦我了。
就这样吧,高考完了以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离得八十万杆子都打不着。
但我逐渐的发现,这颗种子,已经在我的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不管我给它什么样的脸色,它还是生长起来了。
我再也不能回避它了,我再也不能隐藏它了。
我以前听人家说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把她的动态错过都会有罪恶感。
我细细的品味她的日志、说说里流露出来的情感,挖空心思复原她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写下我的评论,斟酌一下,再发表。然后就是每隔几个小时就刷一下,看看她回复了没有。
我也找她聊天,谈心,新的生活还适应没,高数有哪些不懂的跟我说说。
我也跟她讲我的近况,我在听什么歌,我在读哪些书。
可我从来都不敢表露我真实的心意,我也从来不敢提高中时候我的那段冷漠的时光。
可是,你知道吗,就跟吃巧克力一样,她吃到了苦的,我却吃了块甜的,德芙,带榛果颗粒的。
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她生病住院了。
急性胃炎,但她没跟我说,她的闺蜜告诉我的。
我买了票,赶到她所在的城市,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
行人匆匆,从四面赶往八方。风催着云,一来一回地玩弄着月亮,雨打在肩上,我才知道我还没有方向。
我给她打电话,说我来看你来了,你在哪家医院。
她说你怎么来了,她已经快好了,明天就要出院,那你过来吧,在江东北路的那家人民医院,8号楼,324。
我说没事儿,马上就到。
不过地铁并不方便,只能在珠江路那里下,我就打算骑ofo过去。
然而我还是太年轻了,南方的冬天下着雨,可没那么好欺负,找路,问路,手冻僵,衣服也淋湿了,我想着张士超华师大的姑娘真的那么可爱吗。
等我赶到时,已经是需要照顾的人了,一副洋葱模样,就剩一层一层剥开了。
狼狈的我跑到厕所里,等个没人的空档,用烘干机吹了吹头发,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这才往病房赶去。
丁丁的舍友推了下眼镜,接着说。
你可知道什么叫近乡情更怯呀,就跟查高考成绩一样啊,你再往前一步,就把那些想象过的所有美好的可能性全破除了,木已成舟,一切皆不可挽回,尽管,尽管你不往前一步,一切也早就注定了呀。
我在病房门前愣住了,万一里面还有人怎么办,她的同学在晚上应该会陪她吧,她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我跑到离门远一点的地方,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快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点。
她说不用了,你过来就好,她也想赶快见到我。
我说好的,这么突然出现,没赶上不方便的时候吧。
她说没事儿,你直接过来吧,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挂了之后,我在楼里瞎逛了几圈,顺手把紧急逃生的路线考察了一下,发现还是很科学的,指引也做的很到位。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敲门进去了。
她留起了长发,比高中的时候成熟不少,但终归有病在身,脸色有些发白,不过酒窝还是那样可爱。
我们聊起来,从病情开始,一直聊到那些在网易云音乐的歌曲下面刷评论的考研党们到底考上了没。
她似乎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她说上了大学就没跟别人聊这么久过,还是以前的同学好呀。
我说那当然了,以后有什么事你第一个告诉我。
要走的时候,她说谢谢我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不过病差不多要好了,明天亲自到车站送送你。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好好养着身体吧,注意一下饮食。
离开医院 ,我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来。心底里无限的舒适与满足。但很快,紧张与自责将我包裹起来。
太懦弱了我真是,聊那些没什么用的干啥,我该直接跟她说我喜欢你三年了我们在一起吧。
可又转念一想,这也有点趁人之危吧,还是等等再说?
这一等就是一夜,我慢慢睡着,天刚刚破晓。
第二天,她还是来送我了,下地铁后,她用手机看了下时间,说还不晚不用着急。
她竟然用的Xperia。我心想我喜欢的女孩子就是有格调。
然后我就看到了手机桌面上男孩子的傻笑。
那个男孩子似乎不是我,我笑的时候不傻,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说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她说你开玩笑呢这才几点啊。
我说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跟我一起等了,我自己等,我自己能行。
她告诉我她当然相信我能行,不然怎么能自己跑过来看她呢。
我说也是哈,我这么催你干哈。
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回来的时候,出站换乘,转角碰见一家鲜花店,就进去买了一束满天星,捧着它回到寝室,摆在桌上。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束花慢慢枯萎的。
不插在水中的话,只用了三天不到。
舍友说我那三天跟个傻逼一样。
后来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跟高中的那个我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而我也从来没承认过我那么心动,但你知道吗?这的的确确发生了。
舍友觉得可以做结了,便说出了这句丁丁永生难忘的话。
年轻的时候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一个人,可千万别真动情。那样的话你的余生就剩一种状态了,那就是想她。
丁丁说没事儿你还有机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迟早会分的。
舍友说丁丁是傻逼。
我不再强说上面的故事是瞎编的了。它们是丁丁亲口告诉我的,在一次卧谈会上。
丁丁说在刚好记得的时候讲出来,其实是自私的。
他说他从小到大失去了很多人,从每天早到学校开门的劳动课老师到害了白血病的不幸前桌,从打架斗殴满嘴义气话的小魔王到奔走他乡借读名校的竞争对手,当好友列表里的灰色头像终于不再跳动的时候,我就不再是完整的了,他们把我的一部分带走了,而且永远找也找不回来了。这个永远是真的。
我跟丁丁说你错了,你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人,也有很多东西找不回来了。像你的父母,你的淘气和无知,早就淹没在他们眼角的层层皱纹里了。而且,是你亲手把它们埋葬进去的。你看,谁都没有失去谁,谁也失去了谁。
丁丁说是啊,我们都变了,变得都有些记不起从前的样子了。人们总是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真是瞎话,我们就从来没有拥有过。
我记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秋天,我打开了一册我昔日嗜爱的书读了下去,突然回复到十四岁时那样温柔而多感,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一节写在发黄的纸上的以这样两行开始的短诗:
在你眼睛里我找到了童年的梦,
如在秋天的园子里找到了迟暮的花……
2017年3月